為什麼會從懷胎時就打定主意，要以台語養育還在肚子裡的寶寶蕾夢呢？

從老一輩那裡聽來的「開門說」一直記在小嬉心裡，她說台語「門開（kuei）」，是門被打開了一點點的意思，用了兩個開的話，「門開開（kuei kuei）」就可以表達門被開得比較大。

用一種認識新語言的方式在咀嚼台語的使用方式、音調和速率，小嬉看見台語的溫柔，甚至是詩意之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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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、攝影｜秝緁・設計｜yaoting・編輯｜怡青

其實本來是在台語的環境長大的，然而，小學一年級時遇上了「國語政策」，那時「說台語一句要罰五塊十塊」， 這一罰，台語在小嬉的生活漸漸不見，她不說了，只在回家時聽爸爸媽媽說，而她習慣用華語回；只在一本當年甫出版就成為禁書的台語字典裡，藏在偏僻山上供桌抽屜的最深處。爸媽和先生斗六初次見面時，才又將這本封存的禁書拿出來，會會與這個說台語的女婿。

追問書的下落，然後呢？「沒有然後，書就收起來了。」在華語為主的社會，台語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被收起來了，小嬉與斗六在山城寶藏巖經營一家名為尖蚪的咖啡食堂，他們笑說遇到說台語的客人會感到格外親暱，尤其是對台語較輾轉（liàn-tńg）的斗六來說，語言確實是會拉近關係。

兩年多前，肚子裡有了新的生命，小嬉以一個家庭的份量來忖度語言的力量。她看見了先生斗六的不擅溝通，來自於原生語言的限制。「日常溝通若有阻礙，通常是因為雙方使用華語，但他若使用台語吵架（溝通），卻可以明白的表明立場跟情緒，不含糊、甚至據理力爭（戰鬥力較強）。原來是習慣的語言被轉換，偶爾無法適時回應正在進行的談話。」

從彼此爭執的狀況，想到未來和孩子溝通的限制。小嬉說：「要是說華語，和小孩沒辦法好好的講心裡話，爸爸遇到事情雙手一攤無法表達怎麼辦。」語言除了是文化認同，小嬉認為愛要用最舒服的方式表達，於是「我決定！全家都來講台語。」台語自此從抽屜的最深處被拿出來了。

 

 

✐ 一起成為語言的新生兒

相較台語俐落的斗六，小嬉說自己和蕾夢一樣，是台語新生兒，以生活小事為字典，一起學習新詞彙，常常鑽研的是量詞，像是「一把（pé）香蕉」。斗六看見小嬉的努力，是深夜從宜蘭回台北的路上車子拋錨，在那麼疲憊的狀態「她都還全程用台語和師傅對話。」

「蕾夢講話比較慢，我們一開始還有點擔心，是不是因為我們都說台語，但整個環境都是華語，所以她會錯亂，不知道怎麼表達。」但小嬉覺得不能放棄，持續堅持著對她說台語。蕾夢終於在一歲初台語和華語並用的開口說話了。一歲半後，小嬉發現，雖然蕾夢傾向說華語，但台語蕾夢都聽得懂，於是更有信心這份堅持繼續。

有天，在英國同為母親的朋友傳來了訊息，「小孩聽到『蕾夢』的時候和我說，媽媽那是你朋友的小孩耶！」那時小嬉正苦無合適的台語繪本，就這樣意外從海外友人那，認識了「綴圓仔講臺語」系列繪本，這是台灣少見的以台語構思的寶寶書，圖像明朗可愛，語句節奏簡單，情節貼近生活，最棒的是，有聲書的對白是邀請小朋友來念，小嬉很高興這本書讓她發現，比起大人念台語「蕾夢會對小孩說台語的聲音特別有反應！」

台語不只是生活對話了，也是繪本的一部分，蕾夢樂得聽見系列繪本②《阿媽的果子園》中，唸到「這是『檸檬（lê-móng）』，咱共挽轉去，會當絞檸檬汁、透水閣摻蜜」，聽到自己名字被唸在故事裡，也是一份她跟台語的親密關係。

 

 

✐ 家人專屬的B面：語言帶來親密感

除了家中對話，一家持續聽不同形式的台語，有斗六堂姐從台南帶來的台語兒歌繪本，台語歌輔以卡通感十足的food超人繪本，按鍵一按即會歌唱，是蕾夢很喜歡的一本「玩具」，她最會唱裡面的「白羚絲，車畚箕⋯⋯」，母女倆也喜歡一起聽黃靜雅唱的〈風吹〉，或是由台語家庭錄製的podcast「牽囡仔ê手 行台語ê路」，裡頭除了大人，也有小孩一起都說著台語的聲音。

此外，一家也會參與共學團的活動，在科教館、農場等不同的場域，和其他台語家庭一起以遊戲，過上有共通語言的週末，也會在其中看看大家面臨的問題與心得。

蕾夢都是自己帶，時常也會跟著父母去上班，小嬉在店裡對客人說華語，轉頭對蕾夢說台語，「那個調頻對我來說是很親密的。」在以華語為主的環境，台語是這家人專屬的B面。

為著這個家內表達的理想學習台語，小嬉一面全職母親，同時也和斗六處理尖蚪的店務，日子非常的忙碌，但還是努力學習這個對她來說既熟悉用起來卻又陌生的「第二語言」。

她不覺得辛苦，反而說是好玩。她聽公視台語台《逐工看新聞》ta̍k-kang，從字正腔圓的主播身上練習聽力。而台語確實是會拉近關係的，她說：「在計程車上或是其他場所聽見我們講話的陌生人，也會鼓勵我和蕾夢持續用台語對話。」

作為擅長台語的那一個，斗六會擔任糾正發音的角色，而小嬉有進步嗎？斗六說「雖然喉音和鼻音還是發不出來，現在講台語比較有信心，不那麼幼稚，也沒有那麼Ｑ了。」和小嬉聽到「Ｑ」？追問，是可愛的那個Ｑ嗎？以台語來敘事的這個Ｑ，斗六笑了，尚無法用華語解釋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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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嬉・斗六・蕾夢（2y6m）

在台北的山城寶藏巖，經營一家提供溫暖與風景的咖啡食堂「尖蚪」。「蕾夢（lê-móng）」是以小嬉最擅長的飲品研發類型「檸檬」來命名，懷孕期間視寶寶為一個檸檬種子，在肚子裡茁壯。

 

 

♫`*-.,.-*`♬`*-.,.-*`延伸推薦`*-.,.-*`♪`*-.,.-*♫

 

 

⭔ 台文幼兒繪本
綴圓仔講臺語① ②《阿媽的果子園》、《佮阿公踅菜市仔》
玉山社
故事貼近生活，文字易讀而有韻律，是讓「蕾夢」有感自己也在繪本裡而有興趣的讀本！

《摃槌仔龍Chhōe媽媽》
亞細亞國際傳播社
以恐龍為主題的台語繪本，全書內容是由一位喜愛恐龍的6歲小男孩與媽媽的共同創作，文字以拼音組成，讀起來稍有困難，不過小嬉覺得畫風實在太可愛！

《歡唱雙語台語兒歌》
風車圖書
斗六堂姐贈與的二手書，由小孩界的明星food超人為主角，可愛形象加上播放台語歌的按鈕設計，彷彿一台玩具播放器，輕鬆以遊戲的心情說唱台語歌謠。

 

 

⭔ 其他歌謠繪本推薦
《手指遊戲動動兒歌-螃蟹歌》
信誼基金出版社 
是一本手指謠的繪本，來自家中有自閉兒的教職母親推薦，雖然不是台語，收錄了許多富含節奏韻律的兒歌，搭配圖說的動作教學，用身體感受語言與韻律。

⭔ 一起聽有小孩講台語的podcast：
台灣台語路協會「牽囡仔ê手 行台語ê路」

⭔ 跟著聽唱台語歌
謝欣芷、黃靜雅《春天佇佗位》、黃靜雅〈風吹〉、謝欣芷〈潛水艇〉

⭔ 大人的台語自修課
ChhoeTaigi 台語辭典⁺ 、公視台語台「逐工看新聞」